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产业链“带头大哥”｜财经峰评

人红是非多，哪怕是爽文男主角附体的雷军。

8月22日，极越汽车公关负责人徐继业在朋友圈炮轰小米亏本卖车，迅速引发关注。

图片钛媒体作者截屏

此前，小米集团总裁卢伟冰在业绩会上回应亏损原因时表示，第一，目前小米汽车的规模较小，而汽车是一个典型的规模经济行业；第二，小米第一辆车是“按照十倍投入成本去做的”，消化这部分成本需要一定的时间。

随后，雷军深夜转发“小米卖一辆车亏6万多”话题博文，并表示：“造车很苦，但成功一定很酷！小米汽车还在投入期，希望大家理解。”

卢伟冰所言非虚，雷军也是真情流露。其实，小米何尝乐意亏6万卖呢。

而徐继业的炮轰，亦非个案。今年汽车行业的“内卷”已经白热化，本文作者就不止一次听到车企高管吐槽，对价格战深恶痛绝而又无可奈何。一家合资车企的总经理曾激愤地对作者说，“哪有全行业都在亏损边缘做生意的？这样下去谁都没法玩。”

“全行业都在亏损边缘做生意”的，今年是汽车，去年是光伏，前几年是地产······个中原因既复杂又各有不同，但也有共同点，那就是暴露出一个中国产业界由来已久的问题：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产业链“带头大哥”？

以当下影响力来说，小米是仅次于华为的领军企业，雷军更是红得发紫的企业家顶流。但是，“带头大哥”能不能带着产业链上下游一起过得好，能不能带着友商一起良性竞争？

这或许是苛求，但欲戴王冠，必承其重；能力越大，责任越大。想要摆脱似乎无处不在的“内卷”，“带头大哥”们责无旁贷。

“有大厂，无大哥”

每个行业都有头部厂商，但不是每个头部厂商都有资格成为行业的“带头大哥”。做大哥，首先要带领行业弟兄一起发展，而不是和同行陷在价格战的泥潭中挣扎。

这方面，茅台是业界楷模。白酒行业从2016年开始，已经进入了销售量下滑的阶段。2016年白酒年产1358万吨，到2023年只剩629万吨，腰斩不止。但是，白酒的销售额则从2016年的4942亿元，增长到2023年的7563亿元。

高端白酒的量跌价升，首先要归因于茅台多次带头涨价，主动维护价格体系，给经销商留下巨大的利润空间，也给友商打了个样。

在茅台的带领下，高端白酒的市场份额逆市增长，杂牌小牌逐步退出，行业格局日益优化。虽然在疫情后的消费降级大潮中，白酒也受到冲击，但总的来看，白酒仍不失为大消费中最坚挺的品种。

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，是光伏行业。尽管作为“新三样”之一，光伏在出口中大放异彩，看上去似乎是个光鲜亮丽的行业，但行业竞争格局一直较为混乱，始终没有产生出令人信服的“带头大哥”。

光伏行业比较割裂，硅料、硅片、电池片、组件、逆变器······环节众多；通威、隆基、晶科、天合、阳光电源······诸侯割据。

从规模上看，行业老大是隆基，但其主要利润来源是硅片，受制于硅料等上下游挤压，无力带头制定游戏规则，维护价格体系。光伏价格战爆发后，隆基曾经尝试逆市涨价，最终仍被友商拖进泥潭，被动降价。

想做大哥，“光大是不行的”，还得有格局，能担当，成为行业规则的重要制定者，行业秩序的主动维护者。

这方面，万科是榜样。虽然现在遇到很大的困难，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，万科为地产界贡献了管理架构、业务模式、企业文化等多方面的样板，成为大家抄作业的对象。

尽管万科很早就告别了销售榜首，但地产行业公认的大哥一直是万科，而非榜首停留最久的碧桂园，或者当前的榜首保利。当万科遇到危机，大家知道，是地产行业出了大问题，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行业对万科的认可。

像光伏那样的行业，还有不少。这些行业没有绝对龙头，还处于群雄逐鹿的春秋战国时期，属于典型的“有大厂，无大哥”。这样的行业，不会有持续稳定的收益，这是当前“内卷”盛行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“跟着大哥混，三天饿九顿”

某国内顶级技术公司，在造车行业找了一家新能源汽车品牌合作。这家其主要合作伙伴在与之合作前，每年还有6000多万净利润；开启合作后，连亏四年，累计亏损上百亿。

某新能源汽车龙头公司入股的供应商，上市第二年业绩大跳水；

某锂电池龙头公司每个季度利润过百亿，但为其供货的厂商，很多挣扎在微利与亏损边缘；······

业界笑称，这就叫“跟着大哥混，三天饿九顿”。

这些龙头老大，利用自己的优势行业地位，多方挤压供应商。

有的强制压价，要求供应商以市价的9—9.5折与其结算；

有的强制入股，要求供应商通过出让股权或者合资建厂等方式，来换取订单；

有的强制赊账，付款周期长达一年以上，或者以商票抵货款；······

在这些行业，“带头大哥”自己吃肉，兄弟们偶尔跟着喝汤，有时只能闻香。

更过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
有家互联网龙头公司，早年间奉行“拿来主义”，只要是流行的产品、成功的应用，从国外抄到国内。凭借其流量优势，所抄之处，寸草不生。这对于当时的互联网创新生态是极大的破坏。好在后来它改弦易辙，以投资入股的方式来完善自己的战略布局与业务版图。

十多年前，民营快递业初兴之际，当时的行业老大是曾经垄断邮递业务的邮政。邮政在受到巨大冲击后，利用其监管地位屡屡打压民营快递企业，导致民营快递企业集体上书，引起社会广泛关注。后来，相关法规对此进行了修改，才改变了有人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的格局。

更早的时候，家电行业“一哥”长虹意图通过囤积显像管，营造垄断地位，一统彩电江湖；结果遇到技术升级，产品换代，液晶屏全面流行，长虹的囤货变库存，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”，从此走向衰落。有这样的“带头大哥”，实非行业之福。

告别“内卷”，大哥带头

一家龙头公司带领整个行业和上下游一起飞，最典型的案例是苹果。

2007年iPhone问世，在全球掀起智能手机产业潮，在中国则诞生了著名的“果链”。果链三巨头“歌立思”，即歌尔股份，立讯精密，蓝思科技，均伴随苹果成长为百亿公司，而且积累了具备全球竞争力的技术和管理能力，如今仍是移动设备端不可或缺的巨头。

上海引进特斯拉，明显是希望复制果链，打造全球领先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。效果也很显著，特斯拉的一级供应商，三花智控和拓普集团等，同样成长为新能源产业链上的一流公司。

在当前的AI产业热潮中，英伟达作为“带头大哥”，也在中国培养出了一批实力供应商。中际旭创，新易盛，天孚通信等光模块产业链公司，成为近年熊市中的赚钱机器，被股民称之为“易中天”。

这些龙头公司，一方面负责“探路”，确立产业链发展方向；一方面负责“引领”，带动上下游企业共同成长。它们是产业链上名副其实的“带头大哥”，我们的大厂们，需要向它们学习。

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，各产业链的头部厂商，想要成为合格的“带头大哥”，还得具备国际化能力，到国际市场去闯一闯，多跟海外高毛利产品竞争，少在本土低毛利市场里搅和。“不出海，就出局”；“世界冠军只能在国际赛场上产生”；这是时代对龙头公司的要求。（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，作者｜胡润峰，编辑｜刘洋雪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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